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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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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7 章

所有的心理建設都被他這句“我沒那麽在意”打的猝不及防,祁之焓一瞬間感覺意識都飛走了,鼻子裏含糊地嗯聲,移開眼道:“嗯,明白,我就是來找你談談。”

“你臉怎麽了?”

“你有時間嗎?方便和我聊聊。”

“你臉怎麽了?!”

祁之焓快速說道:“不長,要不了幾分鐘,我就耽誤一會——你別碰我!”

祁之焓偏開頭,擡臂擋住他的手。

宋今俞動作定在半空,祁之焓防備得太下意識,竟叫他都有種落淚的沖動,他這樣鐵石心腸的人居然也會想落淚?宋今俞輕蔑地笑了笑,“你是在怪我那天晚上的事嗎?不是你讓我上的嗎?”

祁之焓維持著動作,強烈的自尊心讓他放不下手臂,宋今俞的話好像在鄙視、諷刺、提醒他那天有多不自尊自愛,這一瞬間他從沒這樣後悔走入這家拳擊館過。

為什麽執著要來見他最後一面?為什麽非要給他們畫一個圓滿的句號?又憑什麽自負今天的結局會比那天晚上好?

他想走!現在!立刻!馬上!

已經夠狼狽了,現在連體面地離開都做不到。

“嗯,所以我不怪,”祁之焓咬著舌尖,把對話進行下去,“我來就是想說,我們分手吧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宋今俞驟然握緊拳頭。

祁之焓把手臂放下來,說出口的那一瞬間還是比想象中的痛,但過了這個坎,接下來就順暢多了。

“我說,我們分手吧,”祁之焓慘淡地笑了一下,“本來,我們這樣也差不多算分手了,但是說明白了總歸要好一點,畢竟……”

後半句話他突然收住,反應過來沒有必要解釋,他不都說了沒那麽在意,解釋之後再讓他強調一遍,不是自討苦吃嘛。

畢竟……在一起前大家都互表過心意,總該有個像樣的收尾,才不算……空留遺憾吧。

祁之焓自嘆一笑,等宋今俞的回答,卻半天聽不到他的聲音,擡頭望去,霎時一怔——

宋今俞仰著頭,然後緩慢低下頭,聲音有一絲不自然卻更犟,“祁之焓,你是在怪我沒有去找你嗎?我只是想把脾氣控制住,不然你以為你能愉快這麽久?”

這一刻,祁之焓不知該難受多一點,還是心寒多一點,他發現自己連表面的鎮定都快岌岌可危了,每次他都以為達到閾值了,可宋今俞總是有辦法讓他更痛。

“……那謝謝你,讓我愉快了這麽久。”

宋今俞恨不得牙齒咬碎,拳頭握穿,搜索著可供發洩的東西,最後把擦頭發的毛巾用力甩地上,狠狠踩一腳,吼道:“媽的!煩——太特麽煩人了!你到底能不能抓住重點!?”

毛巾帶出一股勁風直直在祁之焓旁邊掃過,閃出一道白色的殘影。

他這副樣子一下讓祁之焓想到酒店砸酒瓶的暴虐,身體應激性瑟縮一下,即使是有過一次經歷,他也不想再承受可能重覆到那晚的絕望,啞聲道:“……沒有怪,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,與你無關。”

宋今俞的骨節哢哢作響,心裏的暴怒無法通過物理方式發洩出,嘴上就失了控制,他全力壓制著脾氣,冷聲道:“跟我回去,我可以當剛才的話你沒說過。”

可祁之焓只想逃離,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了,他預知自己已經瀕臨極限了,眼淚湧上來的那一刻,他望了宋今俞最後一眼,倏地擡手捂住他的眼睛。

走廊裏的燈那麽明亮,他的偽裝真的堅持不了這麽久了,兩滴淚水不自禁地滑落,祁之焓難以支撐地閉上眼睛把額頭抵在手背上。

視線重歸黑暗,所有的偽裝都可以得到自由。

頂上的光仿佛在密林裏穿梭。

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那個暗夜,祁之焓打著手電,來得那樣風塵仆仆,宋今俞籠著燈光,悄悄吻過他的鼻尖。

——不睡,我不讓你一個人,這兒很黑,我給你打燈。

祁之焓就這樣背著宋今俞沿著腳下的光前行。

始於心動的第一句承諾啊,在蟲鳴不休風聲不止的山林裏靜謐又誘人,祁之焓的回答輕得像一聲嘆息,不敢驚動。

那座南夷山就在那兒,長久的存在著,從白天到黑夜,從夏季到冬季,從青蔥郁郁到白雪皚皚,恍然間以為從朝夕看到了白頭。

他們都曾抓住這場短暫的相守,試想過未來。年少的志氣,恣意又輕狂;初生的情竇,稚嫩又美好。

所以少年心事,最易當真,倏忽間轉頭成空,難平此意,悵然離場。

“宋今俞,我要十八歲了,你許我一個願望吧。”

“……好好活著,後會無期。”

很多事情是真的等不到了,等不到白楊湖冰凍三尺,宋今俞牽著他去湖上嬉戲游玩;等不到來年五角楓楓紅似血,他再編一頂紅楓頭環,告訴宋今俞:我騙你的,那頂紅楓頭環不是我送你的最後一頂。

宋今俞緩慢睜開眼,啷嘡兩下往後退坐在候場的一排椅子上,走廊空空蕩蕩,他好像坐在手術室外等候審判的人,久久找不到意識。

祁之焓什麽意思?

什麽叫做後會無期

一定是聽錯了吧!

對!!!

肯定就是聽錯了!

“艹!別發瘋別發瘋別發瘋別發瘋。”宋今俞像個精神異常的人來回的走動,小聲念叨著。

不能發瘋!不能傷害祁之焓!

這個念頭強拉著宋今俞,他不停地在無人的走廊裏來回走動,自言自語,突然猛地踹在那一排椅子上:“休想! 我不同意!你休想離開我!!”

身體裏仿佛有一只強行掙脫的猛獸,被不能傷害祁之焓的這根線死死束縛住,勒得血肉模糊,宋今俞恨不得以刀割肉,現在出去他一定會把祁之焓抓起來用鏈子一根一根牢牢拴死。

“怎麽會這樣  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控制得很好的,為什麽見第一面就失控了!”宋今俞發了瘋一樣對著空氣質問,“我都這麽久沒見他了!!!難道讓我去死嗎?!”

他話一脫口,又猛地轉頭警惕地看著四周,萬一祁之焓是逗他的躲在周圍怎麽辦?!他才說要好好活著,他怎麽能說死字。

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在自欺欺人,自相矛盾,剛才還斷定聽錯了,這會卻變相的承認祁之焓確實說了後會無期。

時斷時續的動靜讓好幾個工作人員出來,但只是停在很遠的走廊一頭,不敢輕易上前,宋今俞犀利的眼神把所有人定在走廊那頭。

在宋今俞不斷發瘋的同時,樊城國際機場的停機坪上,一架波音飛機滑上跑道,在經過長達幾千米的助跑蓄勢後,離開地面,不斷高升。巨大的渦輪聲盤旋在舷窗外,祁之焓眼神空洞,望著窗外漸漸遠離的地面,直到機翼劃破雲層,飛機平穩飛行在大氣層,窗外一片黑暗。

祁初望越過他拉上遮光板,攬過他的頭靠在肩上,把毯子給他掖好,“之焓,先睡一覺吧,要飛十多個小時呢。”

祁之焓無回答,麻木地任他動作,像沒有靈魂的人偶,誰來碰一下都會倒掉。

施苓在祁初望旁邊,擡手把這一排的夜燈關了。

飛機越飛越遠,像斷了線隨風遠離的風箏,與樊城、運城都斷了瓜葛,帶著祁之焓踽踽獨行,遠走他鄉。

宋今俞一晚上沒睡,天不亮就洗澡做發型,床上地毯上堆滿了衣服,衣櫃全掏空了,他站在全身鏡前提著衣服一件件比試。

全是各大牌子新季的款式,他拿著一件奢侈品牌的中領毛衣放在胸前,不滿意地嘖了一聲,隨手就丟在地上,又去床上拿了件比量。

祁之焓昨天肯定氣得不輕,都說胡話了,他想了一晚上,決定勉為其難地哄哄他,

想通之後,他心情頗好,像個幼稚的小孩,不肯在祁之焓面前露出一絲狼狽。挑挑揀揀試了幾個小時,最後選了一套低調又不失內涵的。隔了這麽久沒去學校,他套上校服外套還有些不習慣。

拒絕早餐後,他直奔門口,口袋裏的手機卻響了,拿出來一看居然是陸允淮的。

宋今俞皺了皺眉接了。

“宋今俞你特麽到底怎麽了!?學霸退學了你知不知道?!”

“什……麽?!”宋今俞難以理解地蹙眉,陸允淮的話像什麽爛俗的段子刺耳難聽得緊,他甚至惱怒,他在開什麽玩笑?!

“你快來學校,學霸今天就沒來上課了!”

手機嘭掉在地上。

“不可能!!”

行政樓隸屬教務處主任單人辦公室內,門被暴力踢踹,發出難以承受的呻吟。

李主任手裏的保溫杯驚掉在大紅木桌上,熱水打濕了一沓文件資料,他來不及顧及,門被踹響的聲音活像閻羅催命,讓人膽戰心驚,他竟然兩股發顫!急急去開門。

“老子不是讓你把人給我看住嗎?!特麽人呢!?為什麽沒有向我匯報?!”門口的盆景被撞倒,李主任被揪住衣領提著往後退。

“誰準你同意的退學!啊!?我特麽不是說了有情況向我匯報嗎?!”宋今俞掄過桌上的煙灰缸對準他的頭逼問。

那模樣不像個人,分明是地獄索命的惡鬼!

李主任絲毫不懷疑,他要是說不出完完全全有說服力的理由,那個煙灰缸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砸到他的頭上,血肉橫飛。

他冷汗直冒,舉起手,這是面對生命危險時的下意識動作,哆哆嗦嗦道:“宋少爺,你別激動,這是宋總的命令,宋總說你在養病期間所有的指令一律作廢,命令早在三個星期前就下的了,真的不關我的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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